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夜又接近打烊,馄饨店里只有旁边两桌人。霍文煊笑了笑,找了靠里面的座位坐下。

“好久没看见你了啊,小霍,怎么最近忙吗?怎么看着瘦了挺多?”老板娘有些忧心地打量了一下年轻人。霍文煊现在状态确实不算好,瘦了一圈不说,眼底也浮着一层乌青。

“啊,挺忙,”霍文煊笑了笑,“给我加个卤蛋吧,阿姨。”

老板娘目光有些心疼,“哎”了一声,就转身进了厨房。不一会儿端出一碗热腾腾的馄饨,上面有烧肉,还加了两个卤蛋。

“年轻人,多吃点,小伙子嘛,”老板娘又转身拿了瓶豆奶放桌上。

霍文煊低头,吸吸乎乎地一阵吃。他确实饿了。

吃到一半,老板娘又出来了,把一个深蓝色的盒子递给他。

“哎呀忙了一天我都差一点忘了!今天有个小伙子来,让我把这个给你咧!”老板娘嗓门很大,说话经常震得霍文煊脑壳疼,“我还奇怪呐,他怎么知道你今天一定会来呀?我还问他是不是什么贵重的东西,放我这过夜我怕弄丢了咧,他说是你落下来的东西,他还给你的。没想到你今天晚上真的来啦!”

霍文煊接过那个盒子,犹豫了一下,还是打开了。

里面是一个钻石的耳钉。

他一眼就看出来,和他上回掉在虞震家那个耳钉,是同一个款式。钻石都是同一种切割,却明显大了不少,更加通透漂亮。

“啊,多谢了。”霍文煊看向老板娘,忙道谢,老板娘摆了摆手。

“哎呀不用谢我!我还要谢谢你咧,你知道我们这是民商两用楼嘛,老是被街道的人找麻烦,今天那个小伙子一来,是带着省政府的人来的诶!他走了之后我们区长直接说,这条街都特许小商铺经营啦!这小伙子是什么人呀?哎哟人也长得怪好的,跟我说了半天,我才知道他是你的朋友咧。”老板娘越说越起劲。

霍文煊把深蓝色的盒子放在了一边。

“朋友算不上,勉强算个熟人吧。不用谢我,也不用谢他,你们这早该有批示的。”霍文煊淡淡说了句,埋头继续吃。

馄饨味道还是记忆中的味道,霍文煊却不复方才放松的心情。

这个病秧子,这是在示威吗?霍文煊皱了皱眉,心里泛起些怒意。

这条街是他18岁变故之后,住的第一个地方。一开始他要低调行事,一边寻找他父亲生前的亲信,一边暗中清理帮派里的叛徒。

那是他最艰难的一段日子,如丧家之犬一般。这家馄饨摊开到很晚,因此他常常疲惫不堪的时候,就来吃一碗。老板娘跟他其实并没有什么交集,除了知道他姓霍,也并不了解他其他的。

深夜的食物慰藉,大概会形成一种肌肉记忆。19岁的生日,他在这里吃了一碗馄饨,那是他撑过了最初的煎熬,一切终于变好的开端。从那之后,每年生日这天,他都会来吃碗馄饨。这是一种煎熬日子里不算仪式的仪式,只为能重复他成年之后,硕果仅存的舒适感和踏实。

他每年生日的这点习惯,他的手下不知道,白叔不知道,连馄饨铺子老板娘都不知道。虞震却弄清楚了,不但一清二楚,还借着这个由头,给出这么特别的礼物。

霍文煊坐回车里的时候,又打开那个蓝色的盒子看了一眼。

这耳钉少说得有五克拉了,毫无瑕疵的品质,在月光下通透得亮眼。普通人连婚戒都用不起这十分之一贵重,这一枚恐怕能把这条街的铺子都买下来。

霍文煊合上盒子,点起根烟,抽了几口,想了想,还是拨通了电话。

虞震马上就接了。

“我自己那个耳钉呢?你给的这是什么?”霍文煊冷声道。

“文煊说来我实在愧疚,你掉我家的那个,被我弄丢了。女仆是新来的,手脚不干净也是有的。我忘了你那个长什么样了只能大致按原样做一个给你。”虞震的声音温和里带着鼻音,像是鼻子又堵住了。“怎么,样子不对?”

霍文煊那股冷峻的气势顿时就消减了下去,感觉一拳打在了棉花上。

“弄丢了就丢了,你搞个这么大的,有病吗?”霍文煊淡淡道,语气里已少了许多方才的冷意。

“我那天没来得及看清。”虞震鼻音浓重,还有点咳嗽。

霍文煊狠狠抽了口烟,突然感觉没什么可说的。

“你又生病了?”半晌,他轻声问了句。

虞震赶紧吸了吸鼻子,“小感冒,不要紧的。”

霍文煊沉默了片刻,感觉之前的怒气荡然无存。

“为什么来馄饨铺子?”冷风吹进车里,霍文煊脸却有点热。

“毕竟是你贴身的东西,怕你不想被手下人看到。”虞震温声道,“我知道你每年都一个人来。”

霍文煊突然有点尴尬,只好清了清嗓子,“嗯哼码头的事,这次辛苦你疏通海关。”

虞震“嗯”了一声。

两人又沉默了片刻,霍文煊简单地说了句“好好休息”,就挂断了电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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